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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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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皓辰一進房間就看到趴在桌上,似乎已經睡著了的玄墨離,他的手邊躺著一個空酒壇,地上還散落著另一個酒壇的碎片。雲皓辰切了切玄墨離的脈,確定他只是醉了,便一聲不響的抱起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雲皓熙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雲皓辰小心翼翼的將玄墨離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輕輕拂過他額前散落的碎發。雲皓熙看著弟弟無比輕柔的動作,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皓辰,今晚你來照顧墨離吧。”

雲皓辰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玄墨離的睡顏,輕聲說道:“多謝兄長。”

雲皓熙悄悄的離開了房間,只留下醉得不省人事的玄墨離和看他看得入迷的雲皓辰二人在裏面。玄墨離覺得自己安然的睡了很久,仿佛忘卻了今夕何夕,卸下了身上背負的所有枷鎖,亦忘記了雙親的仇和滅門的恨。

翌日將近午時,玄墨離才悠悠轉醒,他擡手按了按疼痛欲裂的額頭,勉強睜開了酸澀的眼睛,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猶如潮水般一起湧入了他的腦中,使得本就迷迷糊糊的腦袋變得愈加昏昏沈沈了。

玄墨離費力的撐起上身,準備下床,忽然一雙飽含信任又充滿柔情的眸子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驟然記起了昨日的那個吻,那個本不該發生的吻,他的心好似被一根細針刺了一下,癢癢的痛痛的。

經過昨日的放縱,此時玄墨離的心緒已經平覆了很多,他一直不想去面對自己心中對雲皓辰漸漸產生的情愫。但昨天的那個吻,實在太不應該了,自己身上明明還背負著那麽多沈重的東西,又怎麽能動情,尤其還是對仇人的兒子。

正當玄墨離思緒萬千之時,房間的門悄悄地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來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卻看到昨日宿醉之人已經醒了。

直到來人走到近處時,玄墨離才察覺到有人靠近,慌忙擡起頭看向來人,下意識的叫了聲:“皓熙哥哥。”

雲皓熙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開口說道:“你從來沒有認錯過我們,實在很難得,知道嗎,我甚至有些羨慕皓辰,可以先與你結識。”

聽了雲皓熙的話,玄墨離怔怔的擡起一雙純凈的眸子,望著面前這張和雲皓辰一模一樣的面容,喃喃自語道:“羨慕嗎,呵呵。”

雲皓熙溫雅一笑,輕聲說道:“下去吧,該吃午飯了,你昨天什麽都沒吃,現在想必餓了,皓辰已經點好東西在等我們了。”

玄墨離點了點頭,隨著雲皓熙一同走出房間,他才發現自己昨夜竟睡在了雲皓辰的房中。玄墨離有一瞬間的楞怔,絲毫也記不得為什麽會睡在雲皓辰的房中。可是此刻他並不想知道原因,至於昨夜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也不重要,因為都已經過去了。

看到玄墨離眼中轉瞬而逝的疑惑,雲皓熙體貼的解釋道:“你房間的門昨天壞了,客棧裏又沒有多餘的空房,所以只能把你安置在皓辰的房中一晚。”

玄墨離淺淡的笑笑,沒有開口,到了一樓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邊望向樓梯,默默註視著他的雲皓辰。雖然此時二人離得還有些距離,可是在玄墨離的眼中,雲皓辰那雙晶亮的眸子仿佛就在眼前,和昨日一樣那麽溫柔,充滿了信任。

玄墨離心中一動,微微低頭,將自己的神情悉數隱藏在別人看不到的陰影裏。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吐出時已經調整好了心緒,他神態自若的對雲皓辰笑笑,仿佛昨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倒是雲皓辰在看到玄墨離那個如平常一般淡漠的笑容時,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但瞬間便消散無蹤了。

這間客棧並不是專門的飯館,在一樓大堂吃飯的人大都是這裏的住客,所以即便現在是午膳時分,也並不十分嘈雜。可能是因為昨日餓得久了,玄墨離此時也沒什麽胃口,雖然雲皓辰顧及到他昨夜宿醉,為他點的是些清粥小菜。可他只覺得身體有些發沈,很不舒服,沒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看到他不吃了,雲皓辰微微蹙眉,也跟著放下了筷子。

玄墨離淡淡的開口問道:“皓辰哥哥,怎麽不吃了?”

雲皓辰的唇角彎起了一個十分不易察覺的弧度,這是自昨日的那個吻之後,玄墨離第一次和他說話。

雲皓辰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怎麽也不吃了,飯菜不合胃口嗎?”

玄墨離說道:“不是,只是一直躺著,不怎麽餓。”

雲皓熙說道:“還是多少吃一點吧,你昨日基本沒怎麽吃東西。”

玄墨離笑著說道:“不妨事,正好下午我要出去,多溜達溜達,晚上胃口應該會好些。”

雲皓辰馬上問道:“出去?去哪裏?”

玄墨離說道:“下午約了人一起品茶。”

雲皓熙有些好奇的問道:“墨離在此處有朋友?”

玄墨離眸中晶瑩剔透,開口說道:“沒有,昨天買酒時才認識的。”

雲皓熙看了欲言又止的弟弟一眼,微笑著說道:“正好下午無事,我和皓辰也想一起去見見墨離的新朋友。”

既然雲皓熙和雲皓辰都體貼的沒有詢問昨天玄墨離行為反常的原因,他自己自然不會主動解釋。其實玄墨離並沒有說實話,昨天他偶遇的那個人確實不認識他,因為他用藥物讓對方忘記了自己的樣子。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對方是誰,那人便是一年多以前遭到截殺,身中劇毒的落霞莊少莊主金銘。

昨日二人偶遇,正值玄墨離心煩意亂之時,他根本沒想答應對方的邀約。而此刻改變心意,一是因為現在他和雲皓辰之間的氣氛太過微妙,所以想著幹脆用這件事分散一下彼此的註意力。二則是因為此時的他已經冷靜下來,明白金銘畢竟是落霞莊的少主,與他結識也許對日後的事情,或多或少會有所助益。

午飯後,玄墨離帶著雲家兄弟到了金明昨日說起的那個茶社,他向夥計描述了一下金銘的形貌,小夥計直接就把他們領到了一處靠裏面的水榭雅間。金銘已經到了,一見到玄墨離進來,他馬上起身相迎,隨即就看到了他身後跟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雲家兄弟目若朗星,英姿勃發,魁梧軒昂,品貌非凡,就是只看到一個,都足以讓人不自覺的駐足停留,何況同時出現兩個。饒是金銘再見過世面,也不免有一瞬間的楞怔,不過畢竟是洛水金家的少主,很快神色就恢覆如常了。

就在金銘打量著兩兄弟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著金銘,看似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一席青色長衫,用銀線暗繡著團錦祥雲紋,束著同色窄邊腰帶,顯得身形筆直修長。皮膚不算白皙,呈淡淡的小麥色,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看上去有些桀驁。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人應該不十分愛笑,即使笑起來也會帶著絲絲冷意,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很愛笑,而且笑起來還顯得非常溫和。

雲皓辰倏一見到金銘,心中怔了一下,可是在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痕跡,他心裏隱隱覺得此人有些面熟,卻記不清到底在哪裏見過。畢竟當時距離遙遠,坐在馬車裏等候的雲皓辰,不可能看清楚那些人的樣子。事後淩鈺錦又沒有提過此事,他自是不可能知道眼前的金銘就是當日圍困玄墨離的為首之人。

金銘笑得真誠,沖著玄墨離說道:“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我只想著來此處碰碰運氣,卻沒承想竟然真的見到你了,看來我今天的運氣很是不錯。在下金銘,還沒請教公子如何稱呼。”

玄墨離淡雅一笑,說道:“玄影。”

金銘拱手道:“原來是玄公子,不知這兩位又該如何稱呼?”

雲皓熙還禮後說道:“在下雲逸,這位是舍弟雲鴻。”

金銘笑著說道:“玄公子,你這二位朋友可真是器宇不凡,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玄墨離也笑道:“金公子客氣了,初見時我心緒不寧,多有怠慢,還希望公子勿怪才好。昨日公子邀我一同品茶,想必不會介意我多帶了兩位朋友過來吧。”

金銘爽朗的笑笑,說道:“哈哈哈哈,玄公子說的哪裏話,我怎麽會介意,大家都請入座吧。”

此茶社規模很大,完全是蘇州園林的設計,裏面有不少獨立的水榭亭臺,作為雅間,而且此處也沒有說故事的先生。金銘定下的是茶社裏最雅致清凈的卓然亭,亭子位於湖上,四周開滿了各色蓮花,淡淡馨香隨著徐徐微風若有若無。

湖裏養了不少錦鯉,色彩斑斕,個頭都不小,時而露出水面吐個水泡,打破一湖的寂靜。亭子左右各放了一條梨木長桌,每個長桌下方放著兩個薄厚適中的錦色團墊,桌上各放著一套精巧的紫砂茶具。因為兩張長桌對面放著,玄墨離猶豫了一下,還是在金銘的身邊坐下,雲家兩兄弟則坐在了另一邊。

金銘幫玄墨離斟上了一杯清茶,笑著說道:“雖然我們才剛剛相識,但江湖兒女一向不拘小節,況且一直金公子玄公子的稱呼實在別扭,看樣子我應該虛長幾歲,你們若不覺唐突就叫我聲大哥,我也直呼你們的名字可好?

用眼睛的餘光瞥道雲皓辰淡漠的神情,玄墨離輕笑著說道:“小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還望金大哥見諒,我這兩位朋友從來不喜與人兄弟相稱。”

金銘毫不在意的笑笑:“哈哈哈哈,無妨,無妨,你肯稱我為大哥,我已知足。不瞞你說,不知為何昨日驚鴻一瞥,便覺得你好生面善,總感覺曾經好像在哪裏見過。所以那時才會冒昧的上前搭話,還希望你不要誤會大哥是舉止輕浮的登徒子才好。”

玄墨離凝眉淺笑:“自是不會。”

金銘抒懷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這是上好的鳳溪白露,你來試試,看是否合口味,兩位雲家公子也請嘗嘗。”

玄墨離拿起小巧的紫砂杯,面前溢滿清冽的茶香,伴隨著微風中夾雜著似有似無的蓮花馨香,頓時讓人心曠神怡。

玄墨離感嘆:“金大哥果然會找地方,此處,甚好。”

金銘笑得依舊和煦:“你喜歡便好,此處是這泗水城中最風雅的一間茶社了,雖然泗水比起那些繁華的大城是小了些,但是這間茶社卻毫不遜色,甚至更加的別具匠心。”

玄墨離問道:“如此說來金大哥走過很多地方了。”

金銘神色一滯,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洛水城裏有個落霞莊,我就是莊主的獨子。”

雲皓熙溫雅的說道:“洛水金家,有所耳聞,以奇花異草聞名於世。可落霞莊遠在洛水,金公子怎麽會來到此處?”

金銘苦笑一聲說道:“一年多以前我和手下出外辦事,可路上卻出了事,所有的手下都慘遭殺害,我也身中劇毒。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在家中臥床休養了很久,痊愈後便想著各處走走,權當散心。”

玄墨離略顯關切的問道:“哦,金大哥如今身體如何,可知是何人所為?”

金銘毫不在意說道:“不知,我父親查了很久,也是一無所獲,我倒是不甚在意,反正現在一切安好,只是家父執意要查當時之事我也沒有辦法。”

玄墨離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既然有人要加害於你,金莊主又怎麽放心讓你獨自出來?”

金銘笑笑:“不妨事,父親派了莊裏的人在暗中保護,何況我已經出來了大半年,一直都平安無事。當時的事我雖記不清了,但隱約覺得是有人先用藥物麻痹了我們的神經,使我等全無反擊之力,才讓對方有機可趁。”

玄墨離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麽說來,那將你們神經麻痹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金銘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他應該不是下殺手之人,而且我也不怪他,當時我們做的事也並不光彩,其實我很感謝他將我的神經麻痹阻止了我。”

玄墨離的神情出現了一絲僵硬,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性情真誠率直,實在不像是個利欲熏心之人。但此時他什麽都不能問,因為當時的金銘帶了面紗,他絕對不能表現出知道圍攻自己的人是誰,否則當初的那場戲只怕瞞不住心思剔透的淩鈺錦。

雲皓熙完全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只是品著面前的清茶,雲皓辰則微微皺眉,聽著玄墨離和金銘的對話。玄墨離並沒有想到金銘會如此坦誠,居然將這些事情毫無顧忌的告訴了他這個才剛剛認識的人。他心中有些猶疑,這樣的金銘是真的天性使然,還是刻意為之,他是不是已經掉進了一直隱在暗處的敵人所設置的陷阱之中而不自知。

玄墨離壓下心中的疑慮,淺笑著問道:“金大哥為何會來泗水?”

金銘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裏。你們呢,來這裏有事?”

玄墨離笑笑道:“我們是出來游山玩水的,興之所至隨意而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泗水。看大哥的樣子應該在這裏有段日子了,我們昨天才剛到,大哥可否介紹一些此地的好去處。”

金銘聽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如此咱們還真是有緣,不然我也沒有機會和你們結識。這泗水城位於昆侖山下,要說附近最好的景致,肯定莫過於昆侖山脈。不過,其實真正使得泗水城被世人所知的卻不是昆侖山,而是沐風館和暮雨樓。

玄墨離壓下心中悲慟,佯裝很有興趣的問道:“沐風館和暮雨樓,是什麽地方?”

金銘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可不是你們這個年紀的人該去的地方。”

玄墨離明眸邪魅的輕佻:“有何不可?金大哥帶路便是。”

金銘道:“不急不急,那兩個地方要晚上去才好,不過我要提前說清楚,那兩處可以算是現今世上最好的勾欄。沐風館裏都是小官,暮雨樓裏都是姑娘,雖然他們都天姿國色,卻不以色侍人,而是個個才藝超群。”

玄墨離輕笑出聲:“真沒看出來,金大哥竟是愛好風月之人,正不知道晚上要到哪裏去打發時間,正好去看看這些天姿國色如何的才藝過人。”

金銘似是沒想到玄墨離竟會如此說,呆楞了片刻,又看向對面的雲家兄弟問道:“不知二位可願同行?”

玄墨離搶先說道:“我的這兩位朋友並不好此道,今晚就我與金大哥二人同行吧。”

雲皓辰自從看到金銘註視玄墨離的眼神時,就不太喜歡此人,又聽說沐風館和暮雨樓竟是勾欄之所,臉上神色更是冷若冰霜。可當聽到玄墨離竟然答應了金銘晚上一起去那聲色之地,一張俊逸飛揚的面容頓時扭曲得讓人不敢直視。

雲皓熙溫和的說道:“既然有此等去處,我兄弟二人又怎能錯過,你說是嗎,皓辰?!”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因事斷更了一周,今天開始恢覆更新,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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